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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后前一天狗皇帝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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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后前一天狗皇帝失忆了 第55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味,并不是之前熏的香,绿珠霎时间明白过来,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她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玉兰,虽然她低垂着头,但也看得出她红了脸。
      才绕过屏风,绿珠就看见了满地的水迹,还有一个打翻的白云铜盆,这才明白之前听见的动静从何而来,只是……
      她迟疑地看了看放铜盆的架子,就在床头的位置,可这……是怎么打翻的?
      床帐是半掩着的,里面影影绰绰,瞧不清人影,只传来花妩慵懒的声音:“把地上收一收吧,不当心碰到了。”
      她的声音是不同寻常的绵软,透着一股子妩媚的意味,绿珠红着脸,识趣地没有多问,对玉兰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开始收拾满地狼藉,衣裳扔了一地,这下全沾了水,湿漉漉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绿珠觉得有玉兰一个人收拾就够了,便道:“主子,奴婢去给您准备衣裳吧?”
      “嗯,”花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里扯着周璟的头发玩,一圈一圈地缠在指尖,然后绷直,又松开,玩得不亦乐乎。
      周璟看她这么起劲,道:“喜欢?”
      花妩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还没等她说话,周璟便支起身,撩开床帐,看见外面正在收拾的婢女,她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不知所措地回视,目光落在帝王袒露的肩膀上,又烫着了一般飞快挪开。
      周璟声音冷淡地吩咐道:“去取剪刀来。”
      玉兰呐呐道:“是,是。”
      剪刀很快就取了过来,周璟披上外裳,当着花妩与那婢女的面,剪下了一缕头发,又看向花妩,花妩立即捂住自己的长发,警惕道:“你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周璟忽然笑了:“你还记得?”
      他向来沉默寡言,很少笑,这会儿笑起来,一双桃花眼愈发漂亮,像是含着温柔的情意,花妩都有些看呆了,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反应。
      周璟拉过她的手,将那一缕发丝轻轻缠上她的手腕,一圈,绕过来,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漆黑的发丝衬着雪白的皮肤,竟透着一种莫名的美感。
      花妩看着他眉眼微垂,认真的神色,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还在水云庵的时候,有个小孩也是这样,拿着木梳,认真笨拙地替她梳头。
      第69章
      倏忽一瞬,八月转眼就过去了,天气就渐渐凉了下来,晨起的时候,单薄的衣衫都有些穿不住,坤宁宫的朱墙边种了几株桂花树,这会儿已经开得很好了,趁着花还未谢,几个宫婢正在忙着摘桂花。
      新鲜的桂花晒干后,做成桂花糕,香糯清甜,大黄狗在花妩的脚边来回转悠,摇着大尾巴撒娇,黏黏糊糊,倒让她想起某个人来了,花妩看得有些好笑,道:“你也想吃?”
      大黄狗殷勤地摇尾巴,汪了一声。
      花妩掰了一块糕点喂给它,狗子兴奋地吃起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光线明亮,她托着腮,微微眯起眼看向远处,宫殿层峦,金红的光芒映照在琉璃瓦上,金灿灿的,满天祥云。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对绿珠道:“那个叫玉兰的,你让她过来。”
      绿珠听罢,立即去了,不多时,领着一个身着浅碧色衫子的宫女过来,她手里还捧着摘桂花的小篮子,有些不知所措,向花妩行过礼,方才怯生生道:“不知娘娘唤奴婢来,有什么吩咐?”
      花妩笑吟吟道:“抬起头来说话。”
      玉兰便顺从地微微抬头,看着花妩,能入坤宁宫做事,她的模样自然不错,算得上清秀佳人,个子娇小,看起来有些柔弱,花妩笑着称赞道:“模样生得真俊,做个下人实在是委屈了你。”
      玉兰连忙垂下头,呐呐道:“娘娘谬赞了,奴婢不敢当。”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花妩又给大黄狗扔了一块桂花糕,笑道:“好模样是天生的,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对吧,绿珠?”
      绿珠虽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却也笑着附和道:“娘娘说得有理。”
      花妩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架子,主仆有说有笑,那玉兰渐渐放下心来,听她们说起宫里一些琐碎事情,正在这时,忽听花妩点了她的名字,道:“尚仪局前阵儿跟本宫说,放了一批宫女太监出宫了,十分缺人手,我瞧着那是个好去处,事儿少,清闲,月俸也比旁的地方高,不如就把你调过去。”
      玉兰听罢,吃了一惊,急急跪下去道:“奴婢……奴婢想追随娘娘身边,为娘娘效命。”
      花妩伸手呼噜大黄狗的头,笑吟吟道:“可坤宁宫用不上这么多人伺候啊,再说了,尚仪局哪里不好?你好好做事,往后还能有机会晋为尚仪,不比在坤宁宫做个大宫女强得多?”
      玉兰一时语噎,支吾着,仍然不太情愿,绿珠微微皱眉,轻声呵斥道:“娘娘心善,亲自给你安排了好去处,又不是钟鼓司浣衣局那种苦差事,你不赶紧谢恩,还想着挑三拣四?”
      玉兰再不敢有二话,连忙叩头应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花妩微笑摆手:“收拾收拾,就去尚仪局办差吧。”
      玉兰又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看了花妩一眼,轻咬下唇,垂首退下了,尚仪局自然是好去处,可是一旦去了那里,就再没有机会得见天颜了。
      待玉兰一走,绿珠还在不满地抱怨道:“从前只觉得她还算老实,却不想这般没眼色。”
      花妩却悠悠道:“我倒觉得她太有眼色了。”
      闻言,绿珠神色茫然,但是花妩又不说话了,日头升起,天边朝霞绚丽,如火一般,她没什么心思欣赏,怔怔地发起呆来,正在这时,有一名宫人过来,轻声禀道:“娘娘,慈宁宫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要召见您,让您赶紧去一趟。”
      自中秋节过后,太后便称病不出慈宁宫,一直持续到如今,花妩清楚其中的缘由,病不病的倒是其次,主要是太后也没别的办法,因为花府的案子还未结,周璟又因为失忆忘了她,她甚至不能开口替花家求情。
      太后一称病,周璟就坡下驴,把请安都免去了,说不打扰太后静养,这一下太后更是进退两难,她今日特意趁着周璟去上朝的时候,召见花妩,不必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慈宁宫派了人来,花妩应召前往,太后瞧着身体尚好,大概是这段时间发愁,故而精神不佳,她命人给花妩上了茶,也不寒暄了,开门见山道:“你是花家的孩子,如今花家有难,你也该伸出援手帮一把了。”
      她说着,皱着眉叹气道:“哀家最近想办法去见了你祖父一面,那刑部大牢里哪是人呆的呢?才这么几天,他就像是老了十岁,一身病痛,还有你太|祖母,她原就染了病,如今更是加重了,眼看就不行了……”
      说到这里,太后几乎说不下去,红了眼眶,用帕子拭泪,看向花妩,却见她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听旁人的事情一般,无关己身,一股寒意自她心底升起,太后有些怒了,责备道:“你这孩子,难道不担心他们么?”
      花妩执着团扇,垂眉敛目,道:“谋逆是大罪,纵然臣妾担心也没法子呀。”
      “怎么会没有?”太后急了,甚至忘了压低声音,道:“皇上如今只记得你,又对你诸般宠爱,哀家都听说了,他日日宿在坤宁宫,甚至连朝都不愿意去上,你只消提醒那么一两句,皇上他自然能领会你的意思,对花家从轻发落。”
      花妩抬眼,反问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妾干政?”
      太后神色一僵,解释道:“这、这怎么能算是干政?花家是你的娘家,你为花家求情,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以皇上的性子,他不会怪罪你的。”
      花妩忽而笑了,她生了一双杏眼,笑起来很好看,眼尾向上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太后有些莫名其妙,语气隐怒道:“你笑什么?”
      花妩眸光盈盈,声音依然带着几分笑意,道:“花家是太后您的娘家,可不是臣妾的娘家,从臣妾离开花家的那一刻起,就与他们没有了任何关系,花家人是死是活,都与臣妾不相干。”
      听闻此言,太后愕然瞠目,既惊且怒,她瞪着花妩,用手指着她,哆嗦道:“你、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你真是——”
      她气到话都说不顺畅了,抬手就要扇花妩的巴掌,绿珠惊叫起来,花妩飞快地别过脸,没叫她扇着,只是眼角被刮了一下,霎时间就红肿起来,长长的一道口子。
      太后气急败坏地骂道:“狼心狗肺!花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花妩的眼角火辣辣地疼,但是她并不在乎,而是慢慢地回过头,微扬起下巴,那是一种不服输的姿态,她很冷静地,一字一顿道:“花家折磨我这么多年,还想要我报答他们?当年我娘死的时候,可没叫我回花家去!”
      “住口——”太后怒极:“花家有哪一处对不住你了?给你吃给你喝,将你养大成人,你太|祖母那么大年纪,还要日日为你操心,你如今倒好,当上了皇后,就忘了祖宗?”
      花妩站起身来,冷笑着道:“对,就像养一条狗一样养着我,无论受到什么羞辱,也要拼命帮着花家谋前程,可是谁叫我天生就是白眼狼呢,花家当初就该让我待在那庵子里,听天由命,今日也不会等来我反咬一口了。”
      她越说越怒,越怒却越冷静,看着太后失态惊怒的模样,花妩心中生出莫大的快感来,她想报复花家,想了很久很久了,从她离开花家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如今桎梏她的牢笼被打破,她终于自由了。
      “对,”太后的声音有些发颤,点头道:“对,当初就该把你放在那庵子里,花家不该接你回去,若不是、若不是你救了璟儿,先帝感念你身世凄苦,亲自下了圣旨,就不会有这一遭……”
      花妩的身子略略一僵,杏眼微睁,可是太后没有发现,她陷入了极度的愤怒与悲伤之中,兀自拭泪,哭着骂道:“真是造孽啊!花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落井下石,没心没肝的东西……”
      她翻来覆去就着这几句话骂,花妩再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绿珠连忙追上去,但是花妩的步子迈得很快,很急,她差点都没追上,眼看花妩的背影消失在慈宁门口,绿珠再顾不得形象,两手捞起裙摆,撒腿就追:“主子,等等——”
      才出了慈宁门,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傻傻地看着前方的花妩,以及她面前站着的天子,周璟像是刚刚才下朝,照例穿了一袭深色常服,正低头望着她,花妩举着右手,那架势……
      像是要打人。
      绿珠惶恐地想,这究竟是想打,还是已经打过了啊?
      她的心砰砰跳着,整个人都快昏厥过去了。
      周璟低头看着花妩,又看了看她举起的手,迟疑道:“怎么生气了?”
      花妩双眸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她紧紧抿着唇,像是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声音依然不稳,慢慢问道:“当初,是因为你……我才会被接回去,是不是?”
      她问得没头没尾,周璟却听懂了,他沉默片刻,道:“是。”
      花妩死死盯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放下手,绿珠提起的心也跟着逐渐放下来,捂着心口暗道:还好还好,没有打……
      下一刻,周璟忽然伸手捉住了花妩的手腕,一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清脆无比的巴掌声响起,所有人都惊呆了,周璟这才回过头来,将花妩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揉了揉,然后不顾她的挣扎,把人抱入怀中,亲吻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对不起,绒绒,别气了,都是我的错。”
      第70章
      周璟那一巴掌并没有留手,打得很结实,没多久就浮现了一个红印子,看得人心惊胆战,他自己却没怎么在意,只盯着花妩眼角的那道口子,细细长长,这时候已经有些红肿了,衬着雪白的皮肤,十分显眼。
      他伸手碰了碰,轻声道:“这是怎么弄的?”
      花妩别开头,避过他的手,并不说话,周璟怔了一下,不再碰她,转头吩咐下人去取药膏来,然后交给绿珠,示意她来替花妩上药。
      绿珠胆战心惊地接过药膏,在周璟的注视下,开始小心翼翼地为花妩涂药,周璟看着那一道泛红的口子,忽然道:“是太后对你动手了么?她要你帮花家求情?”
      花妩终于看了他一眼,冷嘲道:“花家好吃好喝地养了我这么多年,如今也是该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周璟抿起唇,道:“当初是我的错,倘若不是我回宫之后,执意要去寻你,父皇也不会下旨让花家把你接回去,你在水云庵待着,必然比在花家要好。”
      “绒绒,对不起,”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艰涩,道:“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此事后悔。”
      花妩微微抬起眼看他,周璟忽然握住她的手,继续道:“不要后悔当初遇见的人是我,好么?”
      ……
      自那一日之后,花妩再没有踏足慈宁宫,太后依旧称病,闭门不出,然而只过了几日,花府的案子就结了,花想容一开始拼命否认自己意图谋害天子的罪行,但是刑部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没半天花想容就熬不住了,老老实实地招认。
      她说自己原是想咒花妩的,人偶里面放的应该是花妩的血以及生辰八字,但是为何最后变成了天子的贴身物件,她是半点都不知情,定然是她的贴身婢女明月动了手脚,故意陷害她。
      于是刑部派人去查,查到花想容身边确实有一个叫明月的婢女,可是那个婢女在中秋宴后就没了踪迹,搜查了整个京师,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人。
      花想容这下是彻底慌了神,日日喊冤,只说自己是被人害了,刑部的人问是谁要害她,花想容便说了花妩的名字,那官员听罢顿时变了脸色,二话不说,扔了签子,打了她几十板子,打到花想容再不敢提花妩的名字,这才作罢。
      如此十数日过去,花想容在牢里吃足了苦头,磋磨得没个人样了,及至一日太后来了,她急急爬起来,隔着栏杆去拉太后的裙摆,哭着嚷着求姑母救她。
      太后看着这个侄女,听她抽抽噎噎解释,心中一片麻木,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上涌,令她四肢发冷,她失望地看着花想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因一己之私,害了整个花家,都是哀家的错,当初就不应该叫你入宫,不,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和璟儿亲近,叫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真是报应啊……”
      花想容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呐呐道:“可是你们不是说,璟哥哥会当皇帝吗?只要我能嫁给他,花家就可以再有一个皇后,璟哥哥那么好,我若是怀孕了,诞下皇子,花家就有长长久久的荣华富贵,这都是你们说的啊!”
      她激动地尖声叫喊起来,紧紧揪住太后的裙摆,红着眼状若癫狂地嘶喊:“这不是你们说的吗?!花家要再有一个皇后,谁让你那么没用,连自己的皇子都保不住,还让人灌了绝子汤,在先帝面前一句话都说不上,你就是花家的废棋,如今花家出了事,你也只会说风凉话,祖父说得对,你就是废物!”
      太后的脸色青白交加,难看得吓人,她吃惊地看着花想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是自己一直疼爱的侄女,太后浑身都哆嗦起来,指着她颤声道:“你……你再说一遍,爹他说我什么……”
      因为太过于震惊,她甚至忘记了自称哀家,花想容仿佛揪住了她的痛处,拼命扒着栏杆叫喊道:“他说你是废物!花家费尽周折让你当了皇后,你却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令先帝对花家生出提防,肚子也不争气,没生下储君,如今只能在璟哥哥面前伏低做小,你活该!你哪有一点太后的样子?你还比不上当初的陈太妃!”
      陈太妃是太后的死对头,先帝当年最宠爱的妃子,后来先帝病重,眼看没几日了,陈太妃用一根白绫自缢而死,留下一封遗书,说愿意追随先帝而去,先帝感念其深情,临死前下了旨意,让他们二人同葬皇陵,陈太妃下葬时,用的是皇后之礼,其娘家也受了颇多好处,受封侯爵,光宗耀祖。
      这件事一直是卡在太后心中的刺,如今花想容的这番话,简直是把那根刺重重戳进了她的心窝子,她紧紧捂住心口,在宫人的惊呼声中,往后倒去。
      花想容疯了,刑部再提审她时,她什么都肯招,甚至把她谋害自己的夫君和婆婆这些事都招了出来,听得刑部官员各个都是大为震惊,次日便整理好文书,上了折子递到御案,只得到四个字的朱批:按律处置。
      花想容谋害天子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当处以极刑,按照大兴律例,花家应该连坐,斩首示众,但是念在花阁老是三朝元老的份上,便只杀花想容一人,花家其他人皆流放漠北苦寒之地。
      圣旨下的前一日,花家的太|祖母不堪重病,在刑部大牢中离世了。
      先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是周璟,他犹豫了很久,才告诉花妩,彼时花妩正在看话本,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过了许久才翻开下一页,轻轻应了一声。
      “哦,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