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想到这里，他立即在器官捐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好后，他将协议书往姬悦的面前一推，咬着牙道：“我签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可以取心？”
看着器官捐献协议上，赵恒写出来的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姬悦又重新看向他。
“当然是你死亡以后，才能进行器官移植。协议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是捐赠人身故或者脑死亡以后，才能进行捐赠呀。”
“我……我死以后？”赵恒愣了愣，“可我……可我现在……”
可他现在还活着，没有死。
听到他的话，姬悦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钦宗陛下，你不会以为我们这里会从活人身上摘取器官进行移植吧？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严格禁止的。”
“若是我进行了这种操作，便会立即被判违规。而且还要被审判定罪。”
“我是医生，不是刽子手。我只会救人，不能杀人！”
姬悦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是赵恒的眼睛却亮了。
他再次将器官捐赠协议书拿了起来，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条款，脸色却越来越复杂。
所以，只要他没死，这个协议就不会生效了？
只是，若想救父皇，他现在必须死！
因为父皇的命可拖不了多久，姬神医不是说了，父皇只剩下几个小时了。
吴老给他解释过了，几个小时应该就是一两个时辰的样子。
而现在算起来，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医办室的门口响起。
而后，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向赵恒扑了过来。
赵恒吓了一跳，本想躲开，但是看到来人，立即不敢动了。
来人正是徽宗赵佶，他手中还拿着之前不知从哪里捡的金属撬杠，向赵恒劈头盖脸的砸去。
“朕就知道你不想让朕活，朕就知道你想害死朕……你这个废物，废物！你这个不肖子孙！”
赵恒脸色大变，但是却不敢还手，只能任凭赵佶打他。
不过是片刻，他的头上便挨了数下，最重的一下甚至还将他的头打破了，流出血来。
赵佶攻击急诊室的工作人员当然是不行的。
但是他若是打自己的儿子，防医闹系统自然不会启动。
可即便防医闹系统不会启动，这个样子也太难看了。
姬悦和闻讯赶来的吴老和天赐他们急忙将两人拉开。这才让赵恒免于受更重的伤。
拉开两人后，姬悦道：“你做什么。你要教训儿子，别在我的地盘教训，自己回家教训去。”
一番剧烈运动下来，赵佶的脸色已经白中发青，他恨恨的看了姬悦一眼：“就是你，蛊惑了他。你就是想让朕死，就是想让朕死。”
“朕若是就此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而后他看向赵恒：“恒儿，为父等着你救命呢。你真的想要为父去死？”
赵恒的脸色比赵佶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捂着头，一脸的悲哀：“父王，儿子何曾说过不救你？”
“好，既然如此，你现在就把心给我。你给了我，我才相信你的话。”
“可我……可我……”
赵恒不知道该如何说，而这时，赵佶却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递给他。
“就用它吧。”
赵佶看着匕首，冷冷地道，“恒儿，你当我舍得吗？你是我的儿子，我也舍不得你。
只是，如今我的身边只有你了。你的那些兄弟，那些姐妹……
他们一个个全都被金人摧残而死，无法尽孝，朕真的只剩你了！”
“朕向你保证，只要你救了朕，等朕回了大宋，一定会将你的事迹昭告天下。让你的美德世世代代传颂下去，朕保证……”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就算朕此生回不去了，朕也会修书一封，让康王给你嘉奖，让他为你树碑立传。这一点，康王一定会听朕的，一定！”
赵佶的话一句句如魔音穿耳，钻入了赵恒的脑海。
赵恒原本清楚了些的头脑，在此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让他对父皇的一切命令都惟命是从。
他拿起了那把匕首。
而这个时候，姬悦看着他手中的匕首，突然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急诊室吧。”
“什么？”赵恒脑子一炸，看向姬悦。
“我是提醒你，这里是急诊室。”
姬悦缓缓地道：“你如果想要自杀，最好一刀刺中心脏。否则的话，你只要剩一口气，我都能把你救回来。”
“救……救回来？”赵恒讷讷的重复道。
“是的，救回来。”姬悦继续道，“这里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地方，自杀更不行了。”
姬悦的话让赵佶的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脱离了查体仪的药物维持，他的心脏正在快速衰败着。起搏器的电量也因为越来越少，让他的心脏也越发无力。
而听到姬悦的话，赵佶的心脏再一次透支了起搏器仅存的电量，快速跳了几下。
可这几下过后，他心脏变得更加无力，赵佶只有扶着旁边的墙壁才能让自己勉强站住。
这个时候，他不再大声叫嚷，也不再咒骂赵恒，而是用哭音说道：“赵恒吾儿，为父只有你能救了，你真的想让为父死吗？你真的想背上害死父亲的一世骂名吗？”
“我……我不想……不想……”赵恒手中拿着匕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心脏自然是不能刺的，刺了心脏就没用了，所以心脏决不能刺。
可是神医也说了，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他救活。
所以，除了刺中心脏，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立即就死呢？
恐惧和焦虑让赵恒无助的瘫倒在地上，脸上全是不知何时流出来的泪水，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而这时，却听赵佶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你可以刎颈，用力一点，这样或许自己能把自己的头给割下来。”
“刎颈？对，刎颈！”赵恒宛如醍醐灌顶般，一下子被提醒了。
于是，他将匕首放在了颈侧。
赵佶见了，满意极了，用尽力气点头道：“正是如此。快，快用力割下去。割下去你就能为为父献心了，割下去你就能救为父了！”
此时赵佶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
但是正是因为声音小，才会让他的语气比平时人显得更加温和慈祥。
这也是赵恒从未听过的鼓励之声。
而在这催眠般的蛊惑声中，赵恒眼看就要将手中的匕首割下去。
一旁的吴老和刘天赐见状，就想过去阻拦，却被姬悦拦住了。
随后，只听她大声说道：“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无法割下自己的头颅的。
甚至连颈侧的大动脉，在割断它之前，还要划破你颈侧的表皮和真皮，甚至还要切断胸锁乳突肌。
这个过程很疼的，很多人切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姬悦的话赵恒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在他手中的匕首割破了自己颈部的表皮后，便被他拿开了。
因为，的确如姬悦所说，实在实在是太疼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颈侧还是流出了血来，将刀刃染成了红色。
而这个时候，看到赵恒将匕首收回来了，赵佶立即再次大骂出声。
“你……你这个废物……你这个懦夫，连自刎都不敢，你还能做什么！”
但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即便是大骂，声音也气若游丝，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姬悦没理会他，而是对吴老道：“去看看她的伤口。”
吴老面沉似水，立即上前查看了赵恒的伤口，发现果然只是破了点皮。
而后他立即拿出了随身的云南白药，帮他撒到了伤口上。
处理完毕他对姬道：“只是破皮，不致命。”
姬悦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们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徽钦二宗同时愣住了。
继续寻死吗？
脖颈边的伤口虽然上了药，但还是火辣辣的痛。但是这疼痛却也让赵恒难得清醒。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间破碎裂开了，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于是，赵恒手中的匕首瞬间落在了地上。
赵佶见状眉宇间闪过一丝恼火：“恒儿，你……你还能做什么？你连刀都拿不住了吗？”
看着父皇，赵恒突然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慢慢站直了身体。
他盯着赵佶的眼：
“父皇说得没错，我还要为父皇尽孝。我还要照顾陷在五国城的兄弟姐妹们。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现在死了，才是大大的不孝！”
“你……你……”赵佶怎么也没想到，赵恒突然之间竟然有这么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