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你……你是不是中邪了！”
“儿子没有中邪，是现在才明白了。”
赵恒看向刚刚为他上了药的吴老：“急诊室的人都是陌生人，我以前一个都不认识。”
“可是，即便是陌生人，看到我受伤了，看到我要死了，都会出手救我，不让我死去……可是，我唯一的父亲……”
赵恒说着，一脸难过的看向赵佶。
“我唯一的父亲竟然亲手递刀给我，让我去死。我的命，在我父亲的眼中，竟然还不如在陌生人眼中重要。”
“父皇……”
赵恒赵佶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您就这么恨我吗？您比那些金人还恨我吗？那些金人尚且留我一命。为何您就留不得我呢？”
“难道就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就因为您禅位于我？”
“可是父皇，当时您禅位给我的时候，儿子不想要呀。真的不想要呀！”
“您说我不如康王……没错，我是不如他。若是当初您禅位给他的话，也许如今留在江南的就是我了？您当初为什么不把皇位给康王呢？”
“为什么呀！”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赵恒的心中压抑了许久的痛苦和不甘爆发出来了，几乎是在嘶吼。
而这个时候，在赵恒一句接一句的诉说下，赵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锤了一拳又一拳，越发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的心力再也难以为继，“噗”得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吐血之后，赵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他只觉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痛。
每次疼痛，都像是抽走了他仅存不多的生命力。眼看就要把他的生命力抽光。
这个时候，他才察觉不妙，他求助似的看向姬悦，张了张嘴。
他好像在说“手术”两个字，但是又好像说的不是这两个字。
姬悦立即让吴老将他抬回到查体室的病床上，对他进行了快速查体。
其实不查，她也能诊断出来。
起搏器的电量应该已经耗尽，赵佶快要不行了。
他现在的必须马上做出选择，到底是换心还是再安装一个起搏器。
不过这次再安装起搏器后，姬悦却估计他的预后应该不会太好。
他的心脏已经受到了重创。正如她之前对赵恒所说的那样，这次即便安装了起搏器，寿命也应该不会太长。
只能听天由命了！
姬悦拿出了重新打印好的手术通知书，递给赵恒。
“钦宗陛下，这是新的手术方案，您看下签下字吧。徽宗陛下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看着全新的手术方案，赵恒却并没有拿起来。
他面沉似水的看了手术同意书好一会儿，这才道：“我父皇情况，是不是换了心脏后，能维持的时间更长。”
“那是当然。”姬悦眯了眯眼，“不过现在……”
“我父皇年纪大了，我看这同意书上面说了，老人做这种手术会很危险。所以，他上了手术台会不会下不来？”
“有这种可能。”姬悦点头，“风险嘛，总是有的。都写在上面了。”
“这上面还说，两次手术的间隔时间最好经过半年，是不是？”
“是有这一条。”
“所以，现在若是安装起搏器，等新的心脏等到了，他再想换心还得继续等。至少半年？可是，心脏根本无法保存。可能这一等，就永远都等不到了。”
赵恒说着，嘴角突然向上翘起，随即又撇了下来。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的确是这样，两次手术的时间最好不要离的太近。”看着赵恒的眼，姬悦慢慢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此时的赵恒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不在懵懂浑浊，反而有些幽深，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起来，这眼神倒有点像赵佶，他的父皇。
“那我们再等等吧！”赵恒叹道，脸上露出了可惜的表情，“等有了心脏，我们再做器官移植手术。”
等有了心脏再做器官移植手术？
听到他这句话，吴老愣了愣。他看向赵恒，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仿佛短短一瞬间，刚刚那个对父亲唯唯诺诺，惟命是从，甚至连命都肯送给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赵恒，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赵恒。
或者说，此时的赵恒才是宋钦宗，虽然被金人俘虏抓走了，但是却也在此时真正成了一个皇帝。
姬悦已经明白了赵恒的意思：“你是不想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赵恒低头看了眼旁边出气多进气少的赵佶，淡淡地道，“父皇的心愿是换心。可现在我还没死，不能换给他。只能劳烦他多等一阵子了。”
“心脏起搏器呢？你也不准备给他换了？”姬悦继续问道。
“我……不能违拗父皇的命令呀。”赵恒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否则便是欺君。父皇要的是心，不是起搏器。”
急诊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只剩下赵佶一次比一次更短促的喘息声。
良久，姬悦才说道：“如此，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你不签字，我无法打开手术室，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再确定一次，你真的不想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吗？”
赵恒摇了摇头：“父皇说签，我就签。我听父皇的。”
听宋徽宗的？
一时间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昏迷不醒的赵佶身上。
而这时，却见赵恒再次微笑着看向赵佶，真的问了一句：
“父皇，您说这份手术同意书我到底签不签？您若是不说话，我就当您不同意。咱们这就回去。”
第77章 早知如此
此时的赵佶, 神识已经渐渐远离他的身体，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他能听到赵恒的话，但是却无法回答他。
因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声音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喘息，喘息，喘息, 再喘息……
终于, 在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赵佶的“回复”后, 赵恒对姬悦耸了耸肩.
“您看, 父皇也想换心，应该不会想让我签其他治疗方案的。”
这个时候，姬悦终于不再劝了, 面无表情地道：
“既然不治病, 你们就走吧。我这里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地方，也不是留宿的地方。”
“神医放心，我们这就走。”赵恒点了点头道。
“不过……”说到这里, 他看了眼走廊的方向。
“我们的诊费是不是还有剩，我可不可以换些东西回去。”
姬悦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可以, 让天赐跟你去吧。他知道你们的余额。”
“多谢！”赵恒连忙道谢道。
然后他不再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赵佶, 转身就同天赐出去换东西去了。
而这个时候, 看着赵佶, 姬悦皱了皱眉, 对吴老道：“再给他几粒救心丸吧！”
救心丸只能治疗轻症, 缓解重症。
对宋徽宗这种情况, 其实已经不适用了。只能减轻些他弥留之际的痛苦。
而此时的赵佶, 想要睁开眼睛告诉姬悦他还不想死, 现在可以暂时先帮他安个起搏器。
等以后……等以后……
只是此时，他不仅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口。
就算心里明白，喊了一次又一次的“复诊”，但他本身就在急诊室中，也根本没什么用。
此时的他，除非赵恒肯签字让手术室开放，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而这一刻，他才终于后悔了。
他不该带赵恒来的。
他一直以为赵恒捏在他的手心里，可如今看来，其实是他的命捏在了赵恒的手里。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再次传来赵恒的声音。
“多谢姬神医。剩下的积分我全部换完了。”
“行！还是那句话。既然不治病了，你们就离开吧。我也不留你们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离开，我若是离开了，就是死，会死！”
赵佶的心中拼命狂喊道。
只是现在，根本没人能听到他心中的呐喊，反而是他听到赵恒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
告辞？告辞！就这么走了！
宋徽宗赵佶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剧痛，痛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而后，他脑中仅存的意识立即消散在黑色的空间中……
……
赵恒背着赵佶离开没几分钟，姬悦就看到赵佶的病历变成了灰色。
她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屏幕，然后将宋钦宗拉入了黑名单。
之后吴老重新回了icu监测室值班，刘天赐回了监控室值班。自己则回房间休息。
此时已经是半夜三点了，正常人早就睡了。